測量的工作是東奔西走的,而最使我難忘的,是六甲媽祖的笑靨了。六甲在臺南縣,附近烏山頭(珊瑚潭)水庫名聞全省。那時候,我、張英翱、黃大福,三人奉派至六甲測量,我到六甲測量時,靈師也跟隨著我,那時候,每晚他亦傳授道法給我。我記得是冬天,天氣很冷,我半夜被靈師喚醒,到一個空曠的墳區去受靈師的訓練,筆者一向膽子很大,換了一個他人,恐怕怕也怕死了。
冬夜的星星很亮很亮,墳區白色的墳碑羅列,蟲聲「嘰嘰」,尤其冬夜,夜晚有薄薄的霧露,靈師傳我「召魂」大法,召魂大法乃是依印咒的神力,驅使陰靈的法術,靈師認為:「此術雖非名門正派所應修練,但,若欲宣揚正教正法,則必須明瞭各樣各式的神術。」
靈師說:「大智慧心,則天下至理全包容,光明不能深隱。大不可思議,則邪術亦不敢相欺,而後可得聞正教。」又說:「蓮生,將來你又修佛法,則基督、道、佛,三教遍歷,當不致於顧此而失彼,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了。」
有一天晚上,我到六甲街上閒逛,和我同行的是黃大福,黃大福是彰化秀水人,我們到街上的理髮店理髮,在六甲菜市場前,有一間不大不小的廟,我同黃大福走了進去,廟前掛了一塊牌:「六甲佛教會唸佛團」,廟裡左廂房,傳出誦經的聲音。
我雙手合掌,對著大殿的菩薩,身子躬了下去,抬起頭,卻見到半空中彩雲紛飛,一位笑容滿面的女神從空而降,腳踏七色蓮花,共有二朵,頭戴九龍冠,身著彩衣,笑靨盈盈的媽祖峙立在我的眼前。
菩薩開口說:「到六甲來,蓮生別來可好?」
「菩薩認得我?」
「我曾雲遊中部,到過玉皇宮,以及你奉祀神位的宮堂,你忘了?」
事實上,我實在記不得那麼多了,天上地下的神明是何其多的,各有所司,各有所職,神明與神明之間互相來來往往,我雖認識了不少神明,有些神明甚至和我成了忘年之交的好朋友,但六甲媽祖到不到過我家,我實在也忘了,在那時候,家中已奉祀了幾尊菩薩,成了一個小佛堂。
「菩薩諒鑒,實在記不得了。」
「記不得沒有關係,蓮生,我有一事相商。」
「菩薩說明。」
「本宮住持現在臥病,我想請你敕寫一道金丹符救治,不知你肯嗎?」
「菩薩交代下來,蓮生不敢不遵行,然而恐怕眾人不信奈何!」
「他們會信的,這裏的弟子,心地純潔而善良,住持臥病已二個月之久,今日合該病劫已滿,你速速畫來,將符交給左廂誦經的弟子,明日你再來此,必有靈異。」菩薩說完,即刻隱去,於是我不客氣的在神案上書符結印。我同黃大福走進左廂房,裡面有一位老頭教幾位婦女誦經,我把來意向老頭說明,老頭沒說什麼,那幾位婦女奇怪的望了望我,其中有一位問我:「你是那裡來的乩童?」
「我是臺中來的,不是乩童,我明天會再來,菩薩如此吩咐。」我說。
「那符你放在這裡,明天晚上你再來吧!」老頭揮了揮手,我和黃大福退了出來,黃大福說:「他們似乎不太相信,你何必管間事呢!」
「你想想看,我們不能怪他們不信,當初我若不受青衣婦人的開示,未受靈師指點,未拜清真道長為師,我如何能獲得這般靈異感應呢?若在從前有人向我提起此事,我不但不信,還要罵人是胡扯,迷信,科學時代的鬼話,他們信神的人都不信,更何況不信神的人了。」
第二天晚上,我同黃大福又急急忙忙的趕到媽祖廟,剛進廟門,住持同幾位婦女迎了出來,廟裡的住持說:「你那道符有效極了,二個月的沉痾,一下子如同去了重擔一般。如今我能下床,精神漸漸復原,謝謝菩薩保佑,也謝謝你。」我一聽住持的病如此好了,心中也放下了重擔,我向菩薩拜了幾拜,正準備走。
「先生,請你開一道符給小兒好嗎?小兒生病了,燒一直沒退,吃藥就好一點,不吃藥熱度就升了起來,拜託你開一道好嗎?」
其中一位婦女向我要求。
「我也要一張,我媽媽咳嗽一直沒好。」
「先生,拜託一張給我!」
黃大福又乘這機會,向他們宣揚我如何靈,如何準的,唬得廟裡的婦女人人瞪大了眼睛。我跪在菩薩面前,菩薩又笑靨盈盈的現了現身,祂這次顯現沒有第一次那麼清晰,我的耳中傳來菩薩的細語:「蓮生,得幫忙時且幫忙吧!我當助你,不要害怕。」
我持硃砂筆,在紙上開始書符唸咒,每人分給一張,說來奇怪,只要吃一道符的,輕症者馬上痊癒,重症者也有了起色,甚至一個老太婆躺在床上半年不能走動,一道符下去,居然可以下床了。第三天晚上,我和黃大福到媽祖廟,媽祖廟人山人海,差一點就把廟門擠扁。人人謠傳,媽祖廟來了一位年輕的神仙,畫一道符,什麼都能治,百試百靈,全六甲鎮轟動。
於是我運用「靈機神算」的通靈術,替很多人解決了問題,用符咒術替人治病,每夜忙到十二時。住持請計程車欲送我回睡覺處,我拒絕了,來拜託我問事治病的人,包了一包包的紅包要給我,我一樣一口回絕,我從不拿人一毛錢,也不接受他人招待,對錢,我冷笑,並不是我不須要錢,而是替神救人,不應該拿人錢財,拿人錢財還算是替神做事嗎?
我所以厭惡「神棍」的原因就在此,神棍是要紅包的,而且愈多愈好,神棍是邪惡的,真正的替神做事是行善而救人的,行善而救人的,就不是「神棍」,就不是「迷信」。有人叫我乩童,我說我不是乩童,因為乩童是靈媒,神鬼之靈附身的靈童,而我不是,我不是乩童。
「先生,你不收我紅包,就是瞧不起我。」
「對不起,我幫六甲媽祖救人濟世,若收下你的紅包,還算幫助六甲媽祖嗎?」
第一次,我碰到這種難題,人人要拿錢給我,我怎麼辦?本來我是憑著一片善心助人,我覺得這樣才是最快櫟的事,然而人們是現實的,他們認為託人做事一定要給酬勞。六甲媽祖的二位副將,千里眼和順風耳成了我最好的朋友,一直到我離開六甲,每天有上百人找我,我到林鳳營上車北上,車站送行的人有二十多人,令我最難忘的,仍是六甲媽祖的笑靨。
朋友!假如你到六甲去,不妨進進媽祖廟參拜,你一定可以看見六甲媽祖笑盈盈的坐在神檯上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