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洞賓祖師,受教於佛門的黃龍祖師,這是流傳很廣的故事,以前在我的書中也提起過。這個典故,出自於「草堂筆記」、「南康志」、「五燈會元」、「仙佛同源」等書。
這是呂洞賓祖師六十七歲的時候,那時候鍾離權祖師已奉詔登仙位,呂祖在終南山辛勤的修練,金液大丹已修成,九還功力充足,於是自己將這些妙法,寫成一連串的詩歌,到了六十八歲的時候,縱遊盧阜,到了黃龍山。
正值黃龍誨機禪師升座說法,呂祖登擂鼓堂聽說法。
黃龍誨機問:「座下何人?」
呂祖回:「雲水道人。」
黃龍祖師問:「雲盡水乾,又何如?」
呂祖答:「若無雲水,就殺和尚。」
師曰:「黃龍出現。」
呂祖答:「飛劍斬之。」
黃龍誨機祖師見呂祖如此回答,大笑說:「咄,這不是口舌可以爭執的。」
祖師又問:「汝功夫如何?」
呂祖回曰:「一粒粟中藏世界,半升鐺內煮山川。」
黃龍誨機祖師:「這是守尸鬼。」
呂祖又辯:「爭奈囊儲不死藥,安知與佛有參差。」
祖師指看鐵禪杖說:「饒經千萬劫,終是落空亡。」
呂祖至此豁然大悟,留下一偈:
棄卻瓢囊搣碎琴,
大丹非獨水中金;
自從一見黃龍後,
囑附凡流著意尋。
據「仙佛同源」所說,黃龍誨機祖師,是商山四皓之一,是黃夏公的轉世,他曾渡化鍾離權祖師,也曾見過東華帝君玄甫,又托跡在廬山黃龍寺,為了度化呂祖而來。
這位黃龍祖師是非常慈悲的,對呂祖的啟發可謂不小,呂祖受益於黃龍,黃龍傳燈於呂祖,使呂祖佛道集其大成,這是古今「仙佛同源」的一大韻事也。
據我所知,道家修道,有些偏重於「長生不老」之道,這是「修命」的,這「九轉金液大還丹法」,原是個人的內修法,修成之後,身體健康,長生不老,不洩元陽,是純陽之體,丹成也即是神成,成了金剛不壞之體。
而呂祖修成金丹,洋洋自得之時,卻碰到了黃龍祖師。
黃龍祖師告誡呂祖,這修丹道,長生不老,一粒粟中藏世界,半升鐺內煮山川,原是表現自己內修的境界,這是「自身世界,如同山川」,已經很偉大了,但仍然是「守屍鬼」的功夫而已。
黃龍祖師指著「鐵禪杖」說:「饒經千萬劫,終是落空亡。」黃龍祖師把呂祖的功夫比成「鐵禪杖」,這鐵禪杖如同金剛一般,是長生不老的,可以經歷了幾千萬劫,但這樣子的「長生不老」又有什麼用,終是要落入「空亡」之中,這個意義是非同凡響的。
黃龍祖師指示呂祖要「有作有為」。把沒有意義的修練變成有意義的,這樣才不是「守屍鬼」。
呂祖受教於黃龍祖師,我認為這一段的韻事非常有意義,佛門的黃龍誨機祖師並不因為呂祖是雲水道人便排斥他,而呂祖也不因為黃龍誨機祖師是佛門,便不肯接受教益,這兩位祖師的作為都令人感佩。
不像今天的佛門大師,一聽是「學道」,便斥為「外道」,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」,批評攻訐。不問來由,毫無道理。
其實「道法」之中,照樣有「性命」,照樣有「慧命」,本是仙佛同源的,祇是「分別心」及「門戶之見」把「佛」與「道」分別而已。這「門戶之見」實在害苦了太多太多的修道人。
呂祖與道家青城派也有很深的因緣,呂祖有一首詩:
一鳴白鶴出青城,
再謁王陰二友人;
口口惟思三島藥,
抬眸已過洞庭春。
我,玄鶴道長在修道法期間,曾蒙呂祖教誨,(那時我末開悟,凡夫俗子一個)。
當年我在靜室靜坐,心不能靜,思潮起伏。起因是,我有一位同學,他向我借錢,我借給了他,言明一星期奉還,到了一星期之後,未還,又拖了一星期,我則害怕他忘了,提醒他錢未還,沒想他勃然大怒,大叫:「下星期一定還。」到了下星期,他拿了錢,拋向我的臉,而且怒斥:「還你的臭錢,有幾個錢有什麼了不起。」從此,這位同學,到處宣傳我是「小氣鬼」、「守財奴」、「無仁義」.........等等。
另外一件是,有一位新竹的人,到我的地方來,是要來學道的,我說:「學道要先學做人,你先孝順父母,先讀好書,先把一切知識學習當基礎,至少要生活無慮,以後再教道法於你。」我一見他,就知這位少年,行為不正。
但,來人執意要留住我處,執意不走。我無法,連絡其父母,把他帶回新竹去。
想不到,這位不良少年,連連寫恐嚇信,信中寫明要殺我,不但要殺我,而且要殺全家人,認為我不傳道法給他,就是「大騙子」、「大神棍」、「假善士」。他頻頻來找,我不勝其煩,趕快搬家為妙。
我就為了此二事,思潮起伏,心中懊惱,不能入靜。此時呂洞賓祖師來了。
呂祖問:「汝一百年後,在那裡?」
我答:「一百年後,早已死了。」
呂祖又問:「一百年後,汝的同學及那位少年,在那裡?」
我答:「一百年後,當然也死了。」
呂祖再問:「一百年後,這位同學及那位少年還可能譭謗汝嗎?」
我答:「不可能了。」
呂祖說:「既然如此,汝可以寬心的修持汝的道,要知道,世間的一切,全是幻境,一百年後,人、事、地、物全部不同了,汝非永遠,敵人也非永遠,譭謗也非永遠,安愛的修汝的道吧!」
就因為呂祖的教誨,我每逢有人侮辱我,我便想起了一百年後,我不在人間,罵我的人也不在人間,侮辱與殺罵均不存在,這樣我又有何煩惱呢?這是我保持不動心的原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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