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小段日子,麗香、佛青、佛奇遠行。而家中祇有我一個孤獨的影子,我就住在那「帷幕」似的家中,我自己吃飯洗碗,自己洗衣,自己晒衣,洒掃庭院。天天我照常工作,祇是沒有人語。
夜來臨的時候,我舖地,放上枕頭,丟上棉被,倒頭便睡,了無牽掛。
夜無人語,也無夢。
不知什麼叫失眠。
天天,我生活一樣,天天,一個孤獨的影子移來移去。
每一天的清晨,我先走一小段柏油路,寄出一些弟子的信,再回到家中禮佛修法,禮完了佛,吃半個饅頭及一杯牛奶,完成簡單的早餐。
中午,我再把饅頭弄熱,吃二個饅頭,用醬瓜當佐菜,再喝一杯茶。
晚餐,也是吃二個饅頭。
那段日子,我家沒有炊煙,沒有炊火,沒有一絲紅塵,一切都非常簡單。在我的身體中,沒有一點油膩,天天「天藍」,天天「饅頭」。
偶而,我會吃一顆糖,幾粒花生,祇有我吃糖,我吃花生,在孤燈之下。
修法的時候,不會有「佛青」的鋼琴聲。
修法的時候,一切沉寂。
我一心一意想起師父的教導:
「膽怯,來自於內心,孤獨時,也不必怯懦。」
「斷了一切的念頭。」
「求得身心的靜寂。」
我禪定。
「世上種種法,皆如幻影,如能善如其心,則不為外物所動搖。」
沒有一絲的聲音滲入我的心中,沒有一絲的影子映照入我的心中,在我之外,有一座山巒,在山巒之上,有幾朵雲。
這就是禪悟,「禪定無心雲相逐。」
在這一小段日子,就想寫一首詩,寫什麼詩好,詩的題目又是什麼?
想起王維的「終南別業」:
中歲頗好道。
晚家南山陲。
興來每獨往。
勝事空自知。
行到水窮處。
坐看雲起時。
偶然值林叟。
談笑無還期。
王維尚有「談笑」,而我「孤獨對窗」,就寫一首「孤獨」的現代詩吧!
現實被拋擲的遠遠而去,
親情全給輕輕的銀翼帶走,
就如同,
海鷗展翅,漸漸滑逸。
昨夜山巒給雲深鎖,
今晨霧露濃濃,
迷離的夢不再,
更無閒愁。
一切平凡,
呼吸吟詩隨風,
晨簾開起,
夜簾關閉。
(註:這首詩,寫於一九八七年六月二十三日晨,一個人獨居時,我若不說話時,牆壁也無回音。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