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位作家,寫了一本書,書名是《拒絕「聯考」的小子》。
這位作家是可以「聯考」。
但,拒絕「聯考」。
而我,我是無法「聯考」的小子。因為我根本沒有資格參加「聯考」。
在那個時候,「大專聯考」是唯一進入大學讀書的一個門階,這是數千數萬的學子參加考試,在盛暑之中,揮汗如雨的進行一種偉大的測試。一向上榜的人數少,落榜的人數多,因此被稱為「擠窄門」。
要進入大學,就得參加聯考。
我想讀「大學」,因而我想參加「聯考」。
但,父母告訴我說:「對不起,我們沒有錢,供應你去唸大學,念大學要種種學費、種種開支,離家讀書食宿均需要錢,我們無法供應你去唸。就算你參加聯考考取了,但沒有錢去唸書,那考取又有什麼用,考取與沒有考取,都是一樣的,我們窮人家的孩子,高中畢業就好了,不一定要大學畢業。」
「我可以半工半讀。」我哀求。
「沒有那麼容易的。」父母說。
我在高雄高工鑄工科的成績是第一名,名次比我低的同學,均參加大專聯考,他們也參加補習班的補習,為了這一年一度的擠「窄門」而拼命,這「大專聯考」是人生的一個大關鍵,一考上,就是一躍龍門的「新鮮人」,考不上的,明年得從新再來,莘莘學子,擠破了頭,也得考上。
「盧勝彥,你報名了嗎?」同學問我。
「我,我沒有......。」我又如何說。
報名分集體報名,與個人報名,最後才是領取准考證,我沒有參加集體報名,同學們均覺得奇怪,第一名的學生,竟然沒有參加集體報名,但是又有誰知道,我不但沒有參加集體報名,連個人報名也沒有。
因為,我們沒有錢。
就算考取了,也沒有錢可以去唸。
我是一個無法參加「聯考」的小子。
無法參加「聯考」的小子,一切的夢想都不可能實現了,我永永遠遠是一個高中生,我的讀書的終點就祇有「高工」嗎?我才十九歲,怎麼樣才能掙扎繼續去完成正規的學業。「高工畢業」的文憑,在人生歲月中,有用嗎?是不是別人會用歧視的眼光來看我,「高工畢業」第一名,但無法參加「大專聯考」,別人是不是有憐憫的眼光?
名次在我之下的同學,個個將會大學畢業,將來人人學業有成就,會成醫師、律師、工程師、企業家、科學家......。而我,必須「高工」畢業之後,就正式的踏入社會,去工廠做工,這將會無比的艱難,要忍受一切的精神與肉體的痛苦,呵呵!我永遠祇是一個高工畢業生。
我不願意長期要父母負擔我的一切讀書及生活費用,他們還要負擔我底下的妹妹弟弟們的費用,這些費用甚可觀,我們永遠存不了一個錢,這是多麼沈重的負擔啊!我固然想唸大學,但我不能這樣拖累整個家庭。
「聯考」的那一天,我流淚,痛哭。
「聯考」的那一天,我徬徨,無助。
想想全國的學生均參加聯考,而我,一個無法參加「聯考」的小子,躲在棉被中哭泣,我怎麼辦?我要努力去求生,我要如何掙扎奮鬥下去?我有點軟弱了,也覺得悲哀。
「大專聯考」,人生的第一關鍵,事實上我因為沒有錢可唸大學,我根本就沒有報名,我無法想像我的未來。
然而,失望中仍然有一絲曙光射入,除了「大專聯考」之外,有一種考試是「軍校聯招」,就是「軍事大學聯合招生考試」。其五院校是「國防醫學院」、「海軍工程學院」、「測量學院」、「軍法學院」、「財政學院」。
進入軍校,同樣發給大學學位文憑。(四年制學生)
讀書一切經費,由國防部支出。
唯一的限制是,須畢業後,服務軍中十年。
我沒有參加「大專聯考」,但我參加了「軍校聯招」,我考取四年制的測量學院,大地測量系,這是我的軍校第一步。
最初進軍校讀書,祇是因為一切經費全免啊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