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命運如浩浩長流滾滾奔濤,我們若客觀的玩味人生,站在高山的巔峰遠眺,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地平線伸延在遠處,宇宙四方的氣勢,使每一個人的心胸皆開闊起來。我覺得每個人的命運,可以形容成為大江的小支流,雖然不夠雄渾的氣派,但也是很美的,充滿了追思、遐想,如詩、如畫。
蔡義宏和沈守篤兩位先生,是我多年的好友,他們兩個是中興大學的教授,蔡義宏教化學,沈守篤教數學和電子,閒暇時,三個人研究道學,互砌互磋,我們曾和道教會的理事長陳仙洲先生討論成立道學研究中心,可惜事未成,陳仙洲卻已去世。
蔡義宏治學認真,他不但看《易經》,也看《河圖》、《洛書》,對熊十力的著作和牟宗三的著作,經常參研比較。他們對占卜有興趣,也學排卦,遇有不解的地方或疑難之處,便急急跑來找我。沈守篤曾笑著對我說,我成了蔡義宏解決疑難的專家了。在道學方面,蔡義宏教授提出壹百零捌問,而我一題一題的解答,此問答將印成單行本傳世呢!
有一天。
「老盧,我們學校准了一批錢,給我們貸款買房子。」蔡義宏說。
「恭喜你,總算你熬了半輩子,上有片瓦,下有立錐之地了,一共貸款多少錢?」
「十九萬。」蔡義宏說:「我找遍了整個臺中市房子,找不到合適的,而貸款的限期已經快到了,今天特來請你指點迷津,指示一條明路。」
「你又來了。」
「無事不登三寶殿,拜托,拜托。」
於是,我擺香案,置上卦盤,略一占卜,我說:「西南方的一棟小屋。」
「多少錢買成?」
「二十三萬成交。」
我再替西南方的小屋占得一封,此乃「壬勾陳寅」,水行土上,所以恐有水患之災。我再運用靈機神算,指示謂:「蔡義宏與此屋緣份甚重,雖水行土上,略有水患,但無大礙。」我把水患一事隱起不說,因為我若把水患一事說出來,蔡義宏這位篤實的教授,這輩子恐怕找不到房子住了。
一個月後,蔡義宏興奮的跑來告訴我。
「找到了,找到了,果然在西南方,門朝西,屋子座南,由我以前租的房子算起,也是西南方。地點在臺中縣草湖塗城路,那位建築商開口是二十七萬,我殺了二萬,成了二十五萬,到此為止,那位建築商無論如何咬定二十五萬,一點也不肯相讓,我們繼續商談好幾天,我想,二十五萬就二十五萬吧!因為機緣一閃即失,聽說還要漲價呢?然而,說來奇怪,那位建築商睡了一覺,隔了一天,卻自動減價成二十三萬,這樣一來,一切全附合了。二十三萬成交,真是奇準,真是奇準。」
「這不算什麼的。」我說。
「當建築商突然神經般的自動便宜兩萬之後,我曾經要求他再少五千元,然而,花費了多少的交涉,結果還是斬釘斷鐵的二十三萬,一塊錢也不能少。還有更妙的是我供奉的太上老君神桌,一擺入房子中,連分寸都不差,剛剛好和牆壁一樣長,沈守篤說,這神桌的尺寸是老盧演算出來的,而房子的尺寸是建築商設計建造的,然而卻完全密合,真是令人驚奇,令人驚奇。」
我淡淡一笑,不說什麼。有一回傍晚,那是農曆十月十五日,雨淅瀝淅瀝的下著,我乘車到草湖,車窗外一片矇矇朧朧,東方的山頭隱去,到處都是飛霧。車到巷子底,我發覺水聲淙淙的排水溝不見了,擋在排水溝之前是約有一人高的土牆。
「這土牆?」
「擋水用的。」蔡義宏說:「每逢大雨,排水溝的水高漲,這裏的地勢略低,因此水會倒灌,這巷子的人,合力建了這水泥牆擋水。」
「老盧當初何不說有水患?」沈守篤問。
我淡淡一笑。此事只有我內心明白了。
回家後,特書一偈,聊以自嘲。
占卜問居向,遙指西南力;
定數二三萬,唯患來水慌。
吉屋供老君,山水伴溪流;
景色依然故,淡笑解心愁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