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住「南山雅舍」時,與許多鬼趣同居,因我天天供養鬼神之故。
有一天,我與家鬼閒話家常。
鬼問我:
「盧師尊!你有畏否?」
我答:
「無畏!」
鬼問:
「爲何無畏?」
我答:
「因開悟故,所以無畏。明白空理,所以一切無所謂了。」
鬼問:
「如果撇開空理,撇開開悟不談。盧師尊!你畏懼什麼?」
我答:
「如果不談開悟,不談空理,那畏懼就太多了,幾乎什麼都畏懼!」
鬼問:
「試談幾樣?」
我答:
「我畏心機重的人,我畏富有的人,我畏當官的人,我畏太嚴肅的人,我畏不苟言笑的人,我畏道德先生,我畏虛假的人。」
鬼問:
「爲何畏這些?」
我答:
「無法水乳交融。」
鬼說:
「你還有畏一樣!」
我說:
「哪一樣?」
鬼說:
「你畏弟子!」
我哈哈大笑:
「你說的,切中我心,很多弟子,表面上,師佛師佛的叫,但,包藏了深謀及詭計。很多弟子,弔詭出奇,巧計多端,又實又虛,一切世事心計至上,我實在怕極了這等人。又皈依你,但又害你,害你時,不留餘地,這種弟子,可怕已極。」
我反問鬼:
「那你怕什麼?畏什麼?」
鬼答:
「怕鬼!」
我心中發笑,我說:
「人鐵定是怕鬼的,但,鬼竟然怕鬼,這是笑話。」
鬼答:
「天下之間,唯同類才是可畏懼的。我看你們人類,爭產者,必兄弟姊妹;爭寵者,必妻妾;爭權者,必是同官同事;爭利者,一定是同行。」
鬼又說:
「鬼也是一樣,鬼打鬼,鬼鬼相爭,鬼爭地盤,鬼鬼爭食,太接近了則相妨礙,有了相礙則傾軋,爲了找替代,也一樣是群鬼打群架。」
鬼說:
「幸好你開悟,一切無畏。就算被害,也無事也!」
我說:
「以空衡量,天下本無事,庸人自擾之,故,不畏一切。」 |